看一眼照片就能做出合體衣服,這個99歲的老爺子是如何做到的?

作者:服裝設計師 時間:2016-11-01 08:13 閱讀:16941 標簽: 旗袍 傳統(tǒng)手藝 褚宏生

上午10點,老上海長樂路一家旗袍店的門剛打開,就有人進來把一張照片放在了桌子上:“老板,做衣服。這是她的照片,您先看看……”

柜臺里的人掃了好幾眼照片那個熟悉的可人兒,心里就有數(shù)了。一個禮拜后,雜志上的鞏俐穿著那件老人親手縫制旗袍,明艷動人。

看一眼照片,就能清楚一個人的身材尺寸,做出完美貼身旗袍這種絕活,恐怕全中國也只有這一個人行了。

同行都說99歲的褚老就是“神”一般的存在,可褚老就說了一句,自己就是個做旗袍的。

手里的剪刀忙活了一輩子,做出來的衣服數(shù)不清多少件,也同光鮮的客人結(jié)緣了一輩子。

成龍的父親是他的??停思t、陳道明也曾親自拜訪。再往前數(shù),胡蝶、杜月笙、宋美齡,這些無人不曉的名字,都曾出現(xiàn)在他的訂單薄上。

名人也不過是人名,他最在乎的只是手里的一針一線。

當年16歲的他,就因為這一針,學三年,幫師三年,真正出師又是十年。

那時候,一個裁縫要精通所有工序。師兄弟們已經(jīng)全部掌握所有手藝時,師傅卻讓他一直練習縫紉。

沒有機器,再復雜的花紋、針腳,都要手工完成。男孩子做針線活,起初老是被扎出血,剪刀用的也不順手,老是把布剪壞。

一年、兩年、三年……直到十年,他終于明白師傅的用心。

要吃得了苦中苦,才撐得住別人的尊重。

因為手藝活好,很多人來店里,指名要他做衣服。

客人進店先量體,量得時候不能太精準,講究的是合身。皮尺在客人脖子上一攬,留出一個手指的空隙,再稍稍向外一滑?;龆嗌俪叽纾荚谛睦锊刂?。

一件旗袍,需要量26個地方,尺子在客人身上飛舞,不一會,腦海里就有了成衣的樣子。

接著是制版,

粉筆在紙板上根據(jù)尺寸勾畫版型,

必須精確至極。

以前,老裁縫們沒有這一套工序,

所有版式都記在心里了,

直接在布上剪出來的。

縫紉機,他不用的。

機打的容易縮水,

一定要一針一針縫,

衣服才能禁得住歲月。

縫得多了,

手腕的動作自然靈活,

撥線就像在撥琴弦。

成衣成型,最后一步是盤扣。根據(jù)衣服的顏色、面料、客人的體型,會有合適的花樣,有的是傳統(tǒng)紋樣,也有的是一時興起的作品。

加上盤扣后,一件旗袍就活了。

旗袍最風光的時代,街上的女人,穿著花色不同的旗袍,就能把上海每一條弄堂都染成彩色的。

“褚宏生”三個字,讓那個時代任何一位女人都向往。

有一年春節(jié)前,“上海老大”杜月笙,特意請他到家里,為全家人做新衣,年復一年。杜月笙的孫子搬到國外,還會特地回來看望褚老;

老上海百樂門的“一代歌后”、梁實秋的妻子韓菁菁,每一件旗袍都指定褚老;


劉少奇的夫人王光美外交訪問時,穿著褚老縫制的旗袍,光彩照人。

在褚老回憶里,穿旗袍最好看的女人莫過于影后胡蝶。

第一次見到胡蝶,是她剛拍完《歌女紅牡丹》的時候,那時的胡蝶紅極一時,剛剛當選“電影皇后”。

褚老到她家里為她量身。熒幕下的胡蝶,褪去濃妝艷抹,穿著素雅的淡藍色旗袍,溫柔靜好。

“她喜歡復古的花邊旗袍,心情好的時候會自己設計。我們都想錯了她,拋去那些艷俗的顏色,她最喜歡的是素淡的。”

“她的手極漂亮,我至今還記得那件翠綠色蝴蝶圖案的軟緞旗袍,穿在她身上就像從畫里走出來一樣,即便再過50年,她依然是美得讓人過目難忘。”

褚老的眼中只有高雅的蕾絲才配她,于是,為她親手鉤織了那件驚艷整個上海灘,還被請進了紐約大都會藝術(shù)博物館的旗袍。

時間一晃,流行趨勢變了。

偶爾有厲害的電影電視出來,才會有人爭搶著上來跟褚老嚷嚷著要做旗袍。

張曼玉的《花樣年華》上映后,來店里做旗袍的女人都要他做出同款。褚老不理睬她們,照樣按自己的要求剪裁、縫線,因為那些女人適合穿什么款式的,他心里門清。

后來李安拍了《色戒》,海報上湯唯那身短打綠色旗袍,褚老一看就瞬間想到了最適合哪位客人。

旗袍做了算有一輩子,直到2014年,褚老才終于放下了剪刀,做了上海一家高定旗袍店的總顧問。

每天早上10點半到晚上7點,就去到店里指導徒弟。

頭發(fā)是精心梳過的,衣服是每天穿之前都要熨過的。和他做旗袍一樣認真。

今年99歲的他,幾乎看盡了一個世紀的滄海桑田。

可有關(guān)旗袍的一切活動,他一定會參加。因為腿腳不便,往往是最后一個到。

一推門,時光仿佛穿越了,

所有人女人穿著旗袍,精致優(yōu)雅。

上百人,紛紛站立,為大師鼓掌。

和平飯店里,鋼琴伴著小號,大家跳著那個時代的交誼舞。

褚老一件、兩件、三件地數(shù),客人的臉他認不清,印在心坎里的是每一件旗袍的樣子。

他只是笑,不說話。在心里默默許下約定,等自己100歲時,再聚會。

風光了一輩子,“旗袍大師”的稱號他并不接受。“我就是個做旗袍的裁縫,我不辛苦,不忐忑,不虧欠我這幾十年,這就是我最好的人生狀態(tài)?!?/p>

褚老的兒孫想接他回家鄉(xiāng)養(yǎng)老,他擺擺手,說自己愿意呆在上海,在這,旗袍珍藏著他所有的回憶。

旗袍在哪,他就在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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